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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們是直屬兼好朋友欸,最好的那種。」

又是看著日出起床的一天,俞定延在外頭天色漸亮後從床上坐起,雙腳踩上床邊的拖鞋,披上掛在椅背上的綠色軍裝外套。

這裡不是熟悉的住處,而是動物之家的舊員工宿舍,昨日俞定延久違回來兵庫才臨時留宿。說起來真的有熟悉的住處嗎?對俞定延而言可能不真的有吧,終究還是不斷地在這個世界上找尋著自己的棲身之地,卻又一次一次被現實提醒,沒有屬於自己的地方。

推開房門,山上的溫度還是比平地更低,她忍不住顫了一下。外頭的樹葉落了滿地,她拿起門邊的掃把慢慢將它們掃成一座落葉堆。

不久,隨著喇叭聲響起,一個灰色貨車停在動物之家外的空地。

一個接近四十歲的男子從車上下來。

「妳起來啦。還真早,才剛過八點。」男子說道,「睡得還好?」

「嗯,幸好有你幫忙。」俞定延回答。

「別客氣,妳不也要幫我嗎。」

男子示意俞定延跟他一起走進中央最大的房子,進門是一個簡單的大廳,平常用來聚集團體客人。他穿上掛在門邊的圍裙,上面掛著的名牌寫犬井二字。

「吃早餐嗎,早上送我家兒子去上學前有煮一點。」

「沒關係,等森之宮小姐一起。」

「好吧。」犬井點了頭,明白俞定延的客氣,「那我們先整理貨。」

他們接著往右走進一間倉庫,裡頭堆著一些狗飼料,是犬井和森之宮這幾年開始自己做的寵物用品。戴上布手套,犬井讓俞定延跟著一起把裝有狗飼料的箱子一起搬到貨車的後車箱。

大概半小時後,一個盤著頭髮的女人走進門,一副剛起床的樣子。

「欸?定延?妳怎麼在這?」女人驚訝的說道。

「早啊森之宮小姐。」俞定延放下手裡的箱子,擦了下臉上的汗說道,「昨天剛回兵庫,臨時就請犬井先生讓我借住一下以前的員工宿舍。」

「是嘛。」森之宮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在外面都還好嗎?」

「很好啊,活著就是好事。」俞定延笑著回應。

「妳父母知道妳回來了嗎?」

「嗯,有稍微跟他們說一下。」

「啊,好啦好啦,我們先吃早餐吧。」在森之宮問得更細節前,犬井跳了出來。他告訴太太先去餐桌,等他和俞定延收尾結束就過去。

「你平時也這樣包庇你兒子?」俞定延在確認森之宮離開後笑說。

「請正名維護家庭和諧的智慧。」


/


「RAY,去撿!」隨著名井一聲令下,一顆黃色的橡皮球以拋物線完美落在草地的另一頭。

十歲的RAY雖然不像小時候那般迅速,還是跨出牠小短腿能邁開的最大步伐朝橡皮球狂奔,被牠叼回來的球沾滿口水,名井在草地上滾了滾才又丟出去。

放眼望去,附近的草皮都是和她一樣的飼主和寵物。這裡是兵庫一帶在飼主間頗具盛名的運動公園,剛好這週末在舉辦活動吸引了更多人潮。

「喝點水吧。」周子瑜突然站在名井身後,遞出一瓶礦泉水。自己則拿了另一瓶倒一些在手上,蹲下來讓RAY喝,「Ray的籠子我放在車後座,待會我一起載妳回去吧。」

「他們攤子整理好了?」名井問。

「完全沒有。」周子瑜搖了搖頭,「但我怕被情侶吵架波及所以先跑過來找妳,等他們吵完我再過去吧。」

「有什麼好吵的?」

「妳是真的想知道?」

「算了。」

水喝夠,RAY又重新叼起球,這次沒給名井而是周子瑜,大概在牠眼裡名井也沒力氣和牠玩。

周子瑜也沒和RAY客氣,比起名井由下往上的輕輕拋,她以棒球的投球姿勢準備,球離開手的那刻,那顆橡皮球明顯以蝴蝶球的軌跡飛出去。

名井看傻了眼。

和周子瑜玩了幾次拋接球後,RAY 漸漸慢了下來,走到周子瑜腳邊,找個角度就安靜趴下。周子瑜看出RAY想休息的意思,摸了摸牠的頭,示意牠可以安心躺著。

「對了,紗夏呢?」周子瑜問起,「她今天不來?」

「我剛剛打給她沒接,大概已經在路上。她本來就是這樣的個性,遲到很常見。」名井回答。

「是嗎。」周子瑜說話的同時,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她收到一則訊息,「森之宮小姐他們今天也會來擺攤,待會一起去看看?」

「可以啊。」名井看著RAY放鬆睡著的樣子也沒忍住摸了摸牠靠在周子瑜大腿的頭,「紗夏來了再去吧,我怕進了市集她就找不到我們。」

「不過妳有點奇怪。」名井又問,語氣故作輕鬆,「最近不開勿擾?該不會是有個愛抽菸的女朋友吧?」

周子瑜聽見關鍵字震了一下,撐著自己從草皮坐起,拍了拍屁股上的草,似是掩飾的將手插進外套口袋裡。

「妳想太多,不過是有一些不想錯過的訊息而已。」在名井聽出她語氣的不自然前,周子瑜趕緊離開,刻意忽略了名井對她有女朋友的猜想,「我去找多賢他們,妳等到紗夏後也快點來吧。」

名井總是這樣,用關心的口吻問出一些事實,但其實只不過是在求證自己心裡的答案。周子瑜不笨,她猜名井大概發現到什麼,只是還沒想出原因。

關於那串問題,她只能解答最近自己手機提示從勿擾變成震動,還得從幾週前她漏接名井電話開始說起。

這本來不是件嚴重的事,她們都是成年人,生活的重心是工作,沒接到電話很正常,沒被接到電話的人也該學會自我調適。

可是就在那天午餐時間忙完休息時,看著螢幕上的未接來電,周子瑜感受到焦躁的情緒,尤其是在她傳給名井「怎麼了?」後沒有立刻得到回覆,她是更加害怕。

從那天後,她就開始把手機的提示轉為震動,至少在她不是太專心做某件事時,她都可以感受到有人聯絡她。

時間回到現在,周子瑜在市集走了一下,終於回到金多賢和男友今天一起擺的攤子。他們借了一輛紅色的行動餐車,車子本身就是一個小廚房,開窗的那側有瓦斯爐,另一側是流理台和備料區;拉下的車窗往外攤平成桌子,提供客人站位吃飯,桌面還有一些調味料。

但此時攤位上只剩孫楨勳一人,雙手撐在瓦斯爐上低著頭,像是剛剛和金多賢激烈爭吵完。

「我來吧。」周子瑜拿起一旁圍裙圍著,接過孫楨勳前面正攪拌到一半的麵糊,「你去整理完再回來。」

孫楨勳沒走太遠,隨意用衣服在臉上擦幾下,他就又走回餐車,老老實實在周子瑜旁邊幫忙。周子瑜也沒太苛責他,看見他回來就重新讓他站在大廚的位置。她今天不是主角,只是來防止小倆口的店出事。

金多賢和孫楨勳本想靠著市集替自家的店做個宣傳,也計畫了許久還請周子瑜來提供意見。誰知道店鋪才剛開張,他們就有事情能吵。

桌面醬料的擺設、備料區的順序還有忘在家裡的廚具。

周子瑜沒興趣去追問誰對誰錯,這都是很難釐清的事情,不如趕快動手開始。

「多賢姐說對了。」孫楨勳突然說道,「人真的沒那麼多。」

「不甘心?」

「嗯。」孫楨勳點了點頭,「也覺得自己很笨,每次結果都像多賢姐說的那樣,我好像只是一直在扯她後腿,單方面的讓她替我收拾善後。」

周子瑜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但沒給出回應,她明白金多賢和孫楨勳兩人的感情可不是她可以隨意評論。

她知道金多賢的個性,她們一起長大的這幾年就可以感受到她的野心,即便在優秀的名井旁顯得不那麼出色,可她絕對是對生活充滿企圖心。

拿和孫楨勳一起經營餐廳這件事來說,如果金多賢不相信孫楨勳,她大概會直接了當的告訴他不可行,可她卻選擇利用上班族得來不易的休假來陪他宣傳開店,至少說明金多賢還沒放棄孫楨勳。

「先做能做的,還沒發生的問題就先別多想。」周子瑜拍了拍孫楨勳的肩膀。

身為大阪飯店甜品部門的副廚,在看過那麼多崩潰逃跑的學徒後,她發現毫無理由的給他們希望可能是自己作為前輩唯一能做的。

功效見仁見智,但看來對於孫楨勳是效果顯著。他重新熱鍋,做起第一份法式薄餅,想用試吃吸引客人,周子瑜讀懂他的心意也加入幫忙的行列。

不久,金多賢回到攤位旁,帶著他們吵架原因的廚具。她也知道這對孫楨勳很重要,吵架歸吵架,她剛剛還是特地回到兩人的住處拿。

沒想到回來就看見攤位前聚集著許多客人,以要賺回今日的成本來說可能有些不夠,但已經比金多賢預想的多了。

周子瑜在發現她後走近。

「比妳想像中好吧。」周子瑜問。

「嗯,本來還怕太少人會傷到他自尊心。」金多賢回答。

「為了跟上她最愛的『多賢姐』,他可是很努力。」

「妳真的...」金多賢扶著額,對周子瑜刻意加重那三個字感到害羞又無語,「南呢?她來過了?」

「待會吧,她還在等紗夏。」


/


大家嘴裡不斷提及的湊崎終於在幾小時後搭著平井的車姍姍來遲,兩人挽著手慢悠悠地看著四周,尋找名井傳給他們的參照物。

「妳說,南會不會生氣?」平井多少還是有些良心不安的問。

「妳這個樣子,不說還以為跟南分手過的是妳不是我。」湊崎不以為然的回答,「南要是真的生氣早就在催了。」

兩人又走了一陣子,終於在草坪旁邊的椅子發現一個人坐在那等的名井,腳邊還有一隻在睡覺的RAY。

名井在看見她們的那刻站起身來。

湊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名井好像有些生氣且有意無意的避開自己看著她的目光,卻又假裝正常的和平井打著招呼。

「桃!」名井邊說,邊給平井一個擁抱,「工作都還好?」

「糟透了。」平井笑道,「我們當高中生的時候都沒那麼討人厭。」

兩人客套的聊了一會兒近況,直到被湊崎打斷。

「對了,多賢她們的店在哪?」湊崎問

「好像是市集的盡頭吧,她們比較晚報名,沒搶到好位子。」名井回答,目光卻是直直看著平井,接著示意他們跟上。

今天的市集主要面向有養寵物的人,米色的棚子下,一個又一個攤位前面擺著木桌,上頭陳列著有貓狗圖樣的貼紙或徽章,有的攤位也販售著給貓狗的玩具,其他還有基本的飲食。

平井興奮的拉著湊崎逛過一間又一間;名井冷靜的拿起,觀察著RAY的反應,認真挑選。

「南,對吧!」一個吵鬧的聲音突然叫住名井,於是她抬起頭看。

看見了犬井、森之宮,他們是RAY以前待的犬舍主人。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人,是那永遠在人群裡耀眼的俞定延。

她幾乎沒變,還是畢業前的俐落黑色短髮,眉宇間的英氣未減,穿著她在冬天常穿的那件黑色帽踢,掛著犬舍的專屬圍裙。

俞定延的表情和名井同樣驚訝,她也沒料想到會在這見到名井。在她思考要不要和名井打招呼前,名井搶先一步開口。

「犬井先生、森之宮小姐、定延學姐,好久不見。」

敏銳的湊崎可沒有錯過這一瞬間的空氣變化,就算只有1毫秒,她也發現到俞定延和名井的不對勁,尤其是「定延學姐」四個字那麼耳熟,好像她在哪裡聽過。

又過1毫秒,她終於從記憶裡翻出那個熟悉的名字,名井在夢裡喊著的名字,她瞬間警覺的抓住名井的袖子。

「啊,對欸,妳跟定延都是念東大的獸醫學部。」犬井先生的右拳敲在左掌上,「她剛從英國回來,妳們應該也還沒見吧。」

「嗯。」名井點頭,「不過有聽北條學長說妳會一起來工作。」

「那件事我拒絕北條了。」俞定延急著開口,有些尷尬的結束話題,「我改天聯絡妳吧,可以嗎?」

「嗯,好。」名井回答,轉身離開,心有靈犀的一刻都不想多待。

湊崎沒錯過俞定延一直盯著自己抓著名井的手,她有些不舒服,現在就想叫停名井,讓她立刻解釋到底怎麼一回事。

可她不能,她怎麼能。

她該是名井理想中的好女孩,在公眾場合行為不逾矩,斟酌用字、寬宏大量、知書達禮、冰清玉潔。

她怎麼能這樣向名井無理取鬧。


/


俞定延這趟回日本其實不太想見到熟人,其中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裡有一個就是名井,都出自她無法排解的罪惡感,絕非討厭。

若真的要說討厭,那她討厭的大概是自己。她討厭自己那時自以為是的仗著名井對她的喜歡,用迂迴的態度處理兩人的關係。

她看著名井和朋友們離去的背影,沒錯過剛剛名井旁邊那個女孩警惕的眼神和宣示主權似的拉著衣擺。

她沒花太多時間就想起那是她和名井大一暑假在志工服務遇到的女孩,就像她以前常說的,關於名井的一切她都記得清楚。

那個女孩的存在讓俞定延有些意外,她本以為只是偶然遇見的無禮大學生,現在看來兩人關係遠不止如此。事隔那麼多年她才將一切真相串起,可是好像也與她無關了。

「欸,定延!喂!」犬井的聲音將沉思的俞定延喚回現實。

「喔,抱歉,我剛剛在發呆的,怎麼了?」俞定延回答,邊繼續手上的動作,將肉乾分成小包裝,方便當作贈品送給顧客。

「妳跟南關係不好?」犬井問,「不然她幹嘛那麼急著走。」

「怎麼可能。」俞定延笑說,「我們是直屬兼好朋友欸,最好的那種。」

「是嗎,那妳待會分裝完肉乾就幫忙送個東西給她吧。」犬井從桌下拿起一個麻布袋,「她跟朋友在盡頭有一個攤位。」

俞定延翻了個白眼,早該料到犬井只是想找人幫忙跑腿。雖然有點懶得走過去,可誰叫她是俞定延,總是對身邊人事物熱心的俞定延,她隨便敷衍了一下,表示自己待會兒會去送。不過她本來也不好拒絕,就當作是對犬井的感謝,畢竟這次回兵庫還是靠他收留。

俞定延還是和大學時一樣,不喜歡回家裡;害怕家人的突然關心還有小心問候;擔心在老家周圍遇到還沒準備好見到的人。

「是說,妳真的不打算留在日本?」森之宮難得開口。

「嗯,大概會趕在冬天前離開吧。」俞定延想了一下後玩笑說道,「我怕太冷了我就不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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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不是正文:

簡單的說,下禮拜三可以回來看看。

祝各位讀者有美好的一天,也日常希望孩子們平安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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